2025年11月11日，高研院举办了秋季学期第九场学术午餐会。河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徐莹担任主讲人，以“《史记·循吏列传》的思想特色”为主题分享，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徐兴无担任主持人。主讲人聚焦于《史记》中意蕴深长的篇章，深入剖析了其背后所蕴含的汉初黄老政治思想，为理解司马迁的史家笔法与早期中国的治理哲学提供了新的视角。

  讲座伊始，徐莹老师首先指出了《循吏列传》在《史记》整体结构中的三个独特之处：其一，列传名称“循吏”相较于其他以具体人物命名的篇章显得颇为抽象，其涵义通过与姊妹篇《酷吏列传》的对比便能明晰；其二，全文仅一千二百余字，记载了五位人物，其中四人载有事迹；其三，最为关键的是，所载五人——孙叔敖、子产、公仪休、石奢、李离——无一为汉代人，全属春秋时期，这与专记汉代官员的《酷吏列传》形成鲜明对比。

  徐莹老师强调，理解“循吏”之“循”字，是把握全篇思想的关键。从思想源流上看，这一核心概念源于道家。通过对孙叔敖、公仪休、石奢、李离四人事迹的细致解读，主讲人揭示了“循理”与“奉法”如何共同构成了黄老思想的实践面向。孙叔敖“劝民山采”、“加高门槛”等事迹，体现了“因循”万物自生自为的天性，通过“宽缓引导”从而达到“不教而民从其化”的治理境界，展现了高超的统治艺术。公仪休“不受鱼”、“拔其园葵”的行为，其核心并非儒家的道德自觉，而是“不与民争利”的冷静计算，旨在维持社会经济的自然平衡。而石奢与李离两位“奉法”者，则彰显了黄老思想中“道生法”的理念。石奢放父后自刎，李离冤杀后伏剑以殉职，他们所坚守的并非君主的意志，而是源于“道”的、高于君权的法理原则，践行了“权责一致”的深刻理念。

  主讲人进一步辨析，无论是让利于民还是奉法尽职，《循吏列传》所展现的价值观均与儒法两家有本质区别。循吏的“富民”缺乏儒家“先富后教”的教化目的，其“奉法”也非法家服务于君主绝对权威的严刑峻法。相反，他们的执政核心是在“因循”人性与物理的基础上进行潜移默化的引导，以满足民众生存需求、维持社会自然和谐为归宿。因此，司马迁笔下的“循吏”，其最初的思想属性应明确归属于黄老道家。这种思想探索，反映了在汉初特定历史背景下，对一种更为宽松、平衡的治理之道的追求。

  在随后的讨论环节中，刘柳老师就不同时代背景下统治者对道、儒、法思想的运用逻辑提出问题，徐兴无老师补充指出，汉代统治体现了文理结合、儒道兼用的特点，中国传统思维遵循着“和而不同”的杂用之道。许至老师亦补充了学者余英时关于循吏的相关讨论，丰富了议题的维度。本场讲座通过精密的文本分析与深刻的思想辨析，不仅揭示了《循吏列传》独特的思想底色，也引发了在场师生对于中国古代治理智慧及其现代启示的深入思考。

供稿：黄伊欣